不管小李子拿不拿奖,这部片都应该去电影院

 

评论影片

《荒野猎人》

影评作者:药师

年加入豆瓣,截至发稿前该影评排在条目第3位,原标题为“山林中的游魂”

如果《聂隐娘》是唐画卷的话,《荒野猎人》便是落基山脉云雾中缭绕不死的灵。

这是一个发生在年,一名皮草猎人负伤遭到朋友弑子抛弃,奇迹生还走向复仇之路的故事。
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,在长片里大饱眼福阿尔伯塔的山和林了。好莱坞导演偏爱在阿尔伯塔取景,作为加拿大最为壮观的自然景观之一,落基山脉就于此贯穿全省,南下至美国西岸。李安在这里拍出了《断背山》,诺兰在这里取了《星际穿越》的景,布拉德·皮特在这里演《燃情岁月》,梦露也在这里拍过《大江东去》。

作为好莱坞的后花园,每年会有很多美国电影人北上至阿尔伯塔省取景,其不外乎两个因素。

其一:省钱。同样是地处西岸,加拿大拍摄的影视剧的成本就比加州低。加拿大联邦政府为外国电影摄制提供FilmProductionServiceTaxCredit”即电影生产服务优惠税,占投资比重10—20%,如果是大制作的话,是很客观的一笔优惠。

其二:从西至东,加拿大地貌多样性给电影取景众多选择权。特别是阿尔伯塔省,高山,平原,草原,针叶森林,湖泊汇集一处,再往北还可以进入极地拍摄冰原。

得益于这两点,影迷们多多少少都见过阿尔伯塔的山和林,只是不知。但这一次,导演亚历桑德罗·冈萨雷斯·伊纳里多和摄影师艾曼努尔·卢贝兹基(EmmanuelLubezki同样也是阿方索卡隆和泰伦斯·马利克的长期御用)真真切切地在荧幕上还原了白色而冷酷的落基山林,以及这片土地上,原住民与外来者的血腥冲突。

很多朋友说,这是一个关于复仇和生存的故事,但穿越表层文本之后,还有另一层。生存为一,复仇为二,其三还是回归本源问题,也是人究其一生想弄明白的,信仰。这也是为什么如果将《荒野猎人》做近年大片横向对比的话,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,那也是一个关于生存与信仰的故事,只是在这里,《荒野猎人》将信仰的讨论用复仇的外壳包裹。

丰子恺先生曾将人的生活分作三层:一是物质,二是精神,三是灵魂——就电影本身而言,导演亚历桑德罗探讨的也是触及第三层的信仰层面。

从影片伊始小李饰演的猎人格拉斯便没有闲下来过,先是遭到苏族人的袭击匆忙上船,而后遭到熊袭,几乎奄奄一息,唯有他于波尼族女子诞下的儿子一直守护着他,但也因为这样儿子惨遭同伴毒手,自己被弃至于荒野。汤姆·哈迪饰演的菲茨杰拉德有着极其明确的行动动机,即不顾一切地为了个人利益而活下去,为此不惜牺牲身边任何人,和小李饰演的格拉斯或者另外的白人军官奉行的共存理念不一样。十九世纪起,大批白人趋之若鹜地来到北美,掠夺资源倒卖借此大发横财,贪欲与血流染指原住民的土地。小李要为他的儿子复仇,苏族人要为自己的部族复仇,把被人掳走的女儿带回来。

一路上格拉斯险情不断,前有仇人,后有原住民追击,好歹遇到一个落单的波尼族人,伸出援手相救,但也落得个被吊死的下场。格拉斯本有机会偷夺法国人的马离开,但是看见苏族人的女儿被强暴,还是冒险搭救了一把,一命抵一命,这也让他结尾免遭苏族人取了性命。骑马而去的格拉斯还是不巧被追击,坠崖,暴风雪中脱衣赤身躺进马的身体,像是回到诞生之前,再从温热子宫之中重生一次。到最后总算被自己的同伴搭救,知道菲茨杰拉德因恐惧自己不远万里前来复仇,深入丛林做最后一战。

在故事最后猎人格拉斯和仇人菲茨杰拉德几乎了结决斗,小李子只要补上最后一刀便能完成复仇大任时,他看了看河对岸的波尼族人,念念有词了一句:“TherevengeisinGod’shand’s,notmine.”而后将其从河岸中推至水中,让菲茨杰拉德的身躯随着河水流向原住民,被他们手刃。如果将台词和《圣经》的文本串联起来看,便十分好理解——《圣经》罗马书十二章十九节有这么一句话:Nevertakeyourownrevenge,beloved,butleaveroomforthewrathofGod,foritiswritten,Vengeanceismine,Iwillrepay,saysthelord.”(不要因私报仇,让主审判,如其所言“复仇在我,有冤必报。”)自然之中,人的能力实在过于渺小。

格拉斯在儿子死后曾见到一次幻象,破败的教堂,摇晃的钟,从墙上剥离的圣象,以及逐渐走进自己的儿子,与之拥抱,当然镜头一切他只是在抱一棵树——如他崩溃的信仰,作为一个荒野之中近似于孤魂野鬼,一无所有的人,唯一的信仰早已被复仇取代,一旦复仇完成,只能遁入虚无,怕是连那残破的教堂也要坍塌。这是一个由人变鬼的历程,格拉斯替他身后实行毒手的白人群体承担了远比血更深的代价。

话说回来,墨西哥导演好像都很爱喘息声。阿方索·卡隆让桑德拉·布洛卡在《地心引力》里失重地叫了大半天,从自己的空间站叫到中国的空间站。亚历桑德罗也是,因为被熊抓伤了喉咙导致声带受损,小李子在影片中的台词很少,其发音都被大部分喘息和呻吟代替。人类在危机时刻多半会有失语状态,语言本来便是文明的象征之一,当生存成了第一需要,身而为人再次回归动物本性的时候,喊叫和喘息便成了身体向外界唯一能发出的求救信号。影片的开头,小李的原住民妻子念到:“Aslongasyoucanstillgrababreath,youfight.Keepbreathing.”小李子演的格拉斯也是这么做的,活着一口气,靠复仇的信念活下去——一种近似于《阿基尔,上帝的愤怒》中军官的疯狂偏执,但更加原始,基于对生的本能。

影片中最为动人的一个镜头,格拉斯在努力地喘气,逐渐模糊了镜头,而后叠入至云层之中游走,仿佛上帝一样在空中穿行,远处只有模糊的太阳穿透出少许光线,格拉斯的呼吸声从四周包围而来,天地一片寂静,如刚创世。

用最少的剪辑完成最流畅的镜头,这是亚历桑德罗至《鸟人》之后的转变,也是卢贝兹基的摄影美学,早在年的《生命之树》时,他的运镜便流动了起来,到了《地心引力》已经开始做旋转,好像随时随地可以失重却又照能顾及摄影主体。

巴赞曾经根据自己的“摄影影像本体论”提出和蒙太奇概念相对立的理论,即长镜头的确立和其必要性。巴赞认为,长镜头能最大程度上表现时空的连续性,是保证电影逼真的重要手段。那么导演亚历桑德罗和摄影师卢贝兹基在《荒野猎人》里的长镜头,就真真切切地让人感觉到了什么是自然之中的“游魂”——从TheRevenant标题淡出后的第一个镜头起,用河流引出人物出场顺序,在人物,森林,群山和旷野之中来回切换。

电影里保持了时空最大的连续性和完整性,从大广角至人物第一视角,再转换至人物身边,皆由12mm,21mm再到65mm等效镜头平缓地将白色山林与人物行动串联,天地与人物之间一静一动,摄影机本身是游荡在山林河流之中的魂魄,随着人物游走起来。不仅于此,大广角在丰满地摄入了风景之后,还给了主角格拉斯不少广角特写,以至于他脸以外的景随着光学畸变而弯曲,造成一种类似眩晕的美学。无论是苏族人,波尼人,或者白人的队伍在森林,旷野中骑行的时候,都和野生动物无异,那还只是年,一个机器正在悄然起步的时代,处处是蛮荒。于是卢贝兹基的镜头美学创造了一种将人至于野生动物的旁观视角,随着故事推进而保持追踪。

确实,剥去文明的种种体面,人和野生动物无异。

依稀记得《冰血暴》第一季里,杀手Malvo曾经给小警察Gus出过一个谜题,即为什么人的眼睛能分辨更多的绿色灰阶。后来警察Molly为他解答了这个谜题:“因为人是捕食者。”正因如此,可以在森林中更好地保护和自卫。人类进化到现在,在文明冠冕堂皇的笼罩下做着看似体面的事,然而日光之下无新事,拔地而起的摩登森林取代了以往的丛林,社会高度分工化的时代,肉弱强食只不过换了一种模式,因为人类可以从其他模式中寻求食物替代,猎物与猎手的关系只不过进化到了另一种状态,看似更体面实则更荒唐。

反观回来,荒野之中唯有不断进化出更加精巧的生存能力才能得以生息下去,人眼尚且如此,何况人心。复仇这种情结一旦完成,便只能遁入虚无,更别说因为血染而逐渐破败的信仰——看似有一副释然的身躯,却了然如空壳,只能在风雪之中看着心爱之人与复仇心结逐渐远去,徒然呼吸而已。

-END-

感谢作者为豆瓣贡献优质原创内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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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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